昔日华校,校园树木葱郁,论代表性,首推木麻黄。念中学时,教学楼前种了一排木麻黄,每到休息节,特别喜欢在树下徘徊。如果遇到雨天,从课室望出去,针状的木麻黄树叶,把雨丝编织成一幅意境朦胧的图画。微寒天气催生慵懒,整颗心早已放飞,神游于唐诗宋词里了。
毕业之后,现实俗务填满心房,再也腾不出空间容纳一花一木。转换跑道执起教鞭,原以为能与木麻黄重逢,然而,校园面貌都变了样。念旧的本性让我不愿揭下心中那张“寻木启事”,直到另一棵树出现……
放学铃声响了,坐在前面一排的学生拿着一个小玻璃罐,走到我面前说:“刘老师,给您。”我愣了一下,仔细一瞧,罐里装满了相思豆。这可是我小时候常见的东西啊,久违了,浪漫的相思豆!
问她怎么会有相思豆?她说和其他同学一起捡的,就在靠近学校食堂的侧门外面。她们还领我去,果然见到一棵十分茂盛的相思树。只见树丫上挂着许多豆荚,相思豆布满整棵树,绿底红点,清晰可见,煞是好看!相思树啊,你是否从华小的课本出走?为何不留在那个淳朴年代,跑来这里与我相遇?
“老师,您在看什么?您很喜欢红豆?”一个学生问。
“是啊!这东西老师小时候到处都有,现在难得一见。”我回过神,应了一句。
我没收下学生的相思豆,从那天起,我隔三岔五就走出侧门端详相思树,而她,就这样走进我心灵深处,默默地滋润着我忙碌的日子。我要像学生那样捡起红豆,一颗一颗收集,但奇怪的是,明明满树相思子,却没落下一颗,心想:也许都给佳丽捡去了,又或许是附近的居民也爱相思豆,毕竟那是有情之物啊!
自从认识相思树后,我几乎每天有意识地绕一圈经过她;一来向她问好,二来希望能捡到一串豆荚,连带可收集多颗相思子。但就是没这个运气,地上豆荚是有,就是没有相思豆。
时间从指缝间溜走,不知不觉过了两年。这天,开完会后,我走出校门,又绕道去拜访相思树了。站在树下,心里想:相思树啊,咱们是老朋友了,何不赠我一串豆荚?心里话音刚落,正要移步往前走时,背后传来“嚓”一声。咦,这是东西掉落的声音。我急忙转身一看,只见草地上躺着一串豆荚!红红的相思豆散布其中。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!“万物皆有灵性”这句话确实不假。若把这一刻的经历告诉别人,人家还以为写作人爱编故事,但的确发生了!
捡起豆荚,我开始浮想联翩。想到王维的“红豆生南国”,从“南国”想到“道南”校名的由来——北宋时,好学的杨时为了拜程颐为师,程门立雪。后来杨时学成南归,程颐望着其背影说:“吾道南矣。”我从旧时代走过来,对当年华校的一景一物难以忘怀。相思树长在道南校园里,紧挨着一栋别具历史意义的蓝白建筑,想必是上天透过道南赠我红豆,慰我相思之苦。想到这里,不由得转身向相思树鞠了一躬。
至此,寻木启事的“木”算是找到了。世事不由人,是时候揭下心中那张启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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