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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代词曲家万树咏红豆词、赋

拂砌青荫
垂檐绛荚
暖风薰坼
串煎珊珠
琤琤点苔石
鹦哥啄雨
衔不去诘多香粒
珍惜
谁唤小梅
僭红儿名色

其荫也如槐之敷
其结也如豆之腴
其荚维绛
其实则朱
其色炜炜然如屑南海之珊瑚
其质磊磊然如采合浦之明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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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诗“红豆”考

来源:《北方论丛》1998年01期    作者:李晖    发布日期:2006-03-16 19:21:15

       内容提要:本文考察了唐诗中以“红豆”寄托相思的民俗事象的源流。相思树的传说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的爱情故事。唐代李匡乂《资暇集》的有关记载,第一次揭示“相思”与“红豆”的联系,王维则是将“红豆”写入诗的第一人,其后,韩偓、温庭筠等竟相写作“红豆相思”题材的诗。唐代之后,红豆相思风俗的传承,表现在人们对相思子树的栽植、保护,对红豆的采撷、珍藏。此外,“红豆相思”风俗在漫长的传承中还与佛门“结缘”,甚或混杂以民间道术。

       关键词: 唐诗 红豆 相思 民俗 事象 传承

       

       凡读过唐诗的人,有谁会忘记王维题为《相思》的那首“红豆”诗呢?

       红豆生南国,春来发几枝?

       愿君多采撷,此物最相思。

       读者若问:诗中的“红豆”是种什么样的豆呢?它生在什么样的“南国”呢?什么时候它与人类的“相思”结上了“姻缘”?它具有什么让人们认为最能寄托“相思”的条件呢?作为民俗事象,在上千年的传承中它产生了什么样的作用?考察其源流,释解其中的文化意味,正是笔者撰写这篇文章的目的。

       一、“红豆”与“相思”的结缘

       中国人是十分重视情感的。“行人难久留,各言长相思”,既是唐人苏李诗句,也是历代民间流传的俗谚。古老的“相思”,既有男女之间的爱情,也有朋友间的友情。王维的那首“红豆”诗,就是写给他的朋友的。原题名为《江上赠李龟年》,《相思》诗名,是后人改的,不过已为后世文坛所认可。

       为了记录、反映人类这种强烈的相思之情,于是乎,相应地就产生了“相思文”、“相思引”、“相思曲”、“相思调”、“相思歌”等多种艺术种类。民间生活中更有因相思不得而产生的“相思病”。同时,人类还聪明地在生活环境之中寻找这类情感的寄托物,所以又出现了“相思草”、“相思鸟”、“相思树”等等,并且为这些寄托物的来源都编撰了悲凉而动人的传说。

       关于相思树的传说,主要的就有两种。一是晋人干宝《搜神记》中的“韩凭妻”,记(宋)康王夺其舍人韩凭妻何氏,夫妇皆自杀,两冢相望,宿夕之间,冢顶各生大梓木,“旬日而大盈抱,(两树)屈体相就,根交于下,枝错于上。又有鸳鸯,雌雄各一,恒栖树上,晨夕不去,交颈悲鸣,音声感人。宋人哀之,遂号其木曰‘相思树’。”并说“相思之名,起于此也。”① 二是南朝梁人任昉的《述异记》,云:“昔战国时,魏国苦秦之难。有以民从征赴秦。久不返,妻思而卒。既葬,冢上生木,枝叶皆向夫所在而倾,因谓之相思木。……盖相思之流也。”② 这时间上一前一后的两书记载,均把“相思树”的来源,归根于春秋或战国时期已婚的男女之间忠贞的爱情故事。

       不过,这两种传说都有缺憾,即对“相思树”的描述不够完善:只说了它的“体”(相就)、“根”(相交)、“枝”(相错)、“叶”(同向),并没有告知这种树有无籽(子)或实?有什么样的籽(子)与实。换句话说,还没有将“相思”和“红豆”挂上钩、结上缘。

       据笔者考察,晋时已有人写到了相思树的“豆”并初步对它进行了描述。晋人左思(太冲)在《吴都赋》中写道:“楠榴之木,相思之树。”与左氏同时代的刘渊林(逵)为其作注时说:

     “相思,大树也。材理坚,邪(斜)砍之则文(纹),可作器。其实如珊瑚,历年不变,东冶有之。”

       这里,“注”明了“相思树”的属性(“楠榴之木”、“大树”),又说清了它的实用价值(“材理坚,邪(斜)砍之则文(纹),可作器”),还讲清了它有“实”及其特色(“其实如珊瑚,历年不变”),最后还交代了它的产地(“东冶有之”)。大家都知道,所谓“珊瑚”,即是“许多珊瑚虫分泌的石灰质骨骼聚集而成的东西;……多为红色。”④ 产地“东冶”,即《史记》:“汉五年,复立无诸为闽越王,王闽中故地,都东冶”里的“东冶”,也就是今天的福建省的福州市。

       晋人刘渊林只说到“相思树”的“实”如珊瑚,就停止了,只差一点儿,就是他没有给红色的“如珊瑚”的“实”,加一个“红豆”的称谓。戳破“实如珊瑚”的相思籽(子)即“红豆”之间这层“窗户纸”的,是唐朝人李匡乂。李在《资暇集》中这样写道:

       豆有圆而红、其首乌者,举世呼为相思子,即红豆之异名也。其木斜砍则有文(纹),可为弹博局及琵琶糟。其树也,大株而白,枝叶似槐。其花与皂荚花无殊。其子若扁豆,处于甲中,通身皆红。李善云:其实赤如珊瑚,是也。

    李匡乂的此段文字极其重要,但前后矛盾,实为流传过程中出现散佚或被人为窜改,有学者在《唐语林》卷八中看到另一段完整的文字,见本网另一篇文章,李晖未能发现这段文字,误认为李匡乂所载之红豆是“其首乌”者,殊为遗憾!此后有不少学者延李晖之误,造成如今对红豆认识越发混乱。——本网注)

       这是历史文献上第一次解开了“相思子即红豆之异名”之谜,把“相思”与“红豆”联系了起来。李匡乂是唐代的著名文史学家,而《资暇集》又是他的代表作,历来被学术界评价甚高,说它“以援据典赅见称”,具有“足资考据”的价值。又有同时代“学问博治”学术大家李善的认可,此记载具有相当的可信性。加之有史料记述:李匡乂曾在今福建境内的南漳州作过州守,可推断他是亲眼见过这种“赤如珊瑚”而又“其首乌”的相思子的。

       从“举世呼为相思子”描述中,可以窥见唐时以“红豆”寄托相思风俗的盛行,但是,李匡乂只是在书中记述了“相思子即红豆之异名”这件事,并没有把这种“寄托”之俗写进文学作品,而唐代文学作品中首先描绘这一事象的,当推王维的这首《相思》诗,王维是将“红豆”入诗的第一人。

       二、“红豆”是红豆树与相思子的统称

       细品起来,李匡乂的记载亦有令人不明之处。上面说这种豆“圆而红,其首乌”,所谓“乌”者,就是民间所说的“黑”色;而下面又说它是“通身皆红”,使人难以认定。这样“相思子”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?请再看两位历史名人对它的记录——

       明人李时珍云:

       相思子生:岭南,树高丈余,白色。其叶似槐,其花似皂荚,其荚似扁豆。子大如小豆,半截红色,半截黑色。彼人以嵌首饰。

       清人檀萃说:

       相思子:似槐,性耐土,秋花,白色。子如珊瑚,初黄,久半红黑,每树数斛,售秦、晋间妇女为首饰。‘红豆生南国,春来发几枝?劝君多采撷,此物最相思’即此木也。

       为排除古人对分布荒野植物籽实记载的混乱,这里,我们再引当今植物学界权威著作《中国高等植物图鉴》对它的表述:

       相思子又称相思藤相思豆。缠绕藤本。小叶16~30,膜质,花小,淡紫色。荚果菱状,长椭圆形,稍膨胀。种子4~6粒。椭圆形,上部2/3鲜红色下部1/3黑色

       综合以上古今描述,足可认定:古代“红豆之异名”的“相思子”,应该是体红,“其首乌者”,也就是“半截红色,半截黑色”,是椭圆形。王维的这首诗,据文献记载早期曾题名为《相思子》,无疑说明诗中寄托诗人相思的“红豆”,即是这种“相思豆”(相思子)。今天我们在对它进行深入研究时,必须鉴别和摆脱古人对其记录的混乱。

      (古代文献中的“相思子”是红豆的异名,是一种高大乔木,实为“海红豆”,而今人所编植物学著作中的“相思子”是俗名“鸡母珠”的缠绕藤本植物,植物学上的名称和历史文献中的名称不相匹配,又造成了认知的混乱,增加了人们辨别真正“红豆”的难度。——本网注)

       这里还要说明的,相思子(相思豆)是“红豆之异名”,但并不是说“红豆”与相思子等同。因为结出“相思子”的相思树,与植物学中的红豆树,并不是同一种植物。上引《中国高等植物图鉴》明确指出:结“相思豆”的本体是“缠绕藤本”。同书对“红豆树”则又是一番描述:

       乔木,高5~9米。羽状复叶长8~10厘米;小叶7~9……,长5~12厘米……。花冠白色或淡红色……荚果木质,扁平,圆形或椭圆形,……有种子1~2粒,种子红色,光亮,近圆形,长1.3~2厘米,种脐长约8毫米。……生河旁或林边。木材坚硬且有斑纹,可作雕刻材料。

       况且,同一“红豆树属”的,还有光叶红豆、软荚红豆、木荚红豆、长脐红豆、海红豆(误,海红豆为“海红豆属”——本网注)和“花榈木”(俗称花梨木)等等。

       然而,相思树也好,红豆树也罢,它们在结的种子颜色则是一样的——“红色”(尽管豆体稍有区别)。自古以来,红色在中国人心里是代表瑞兆,象征吉祥与美好,因此人们逐步地把负载爱情与相思的象托寓物范围从“相思子”扩大到整个的“红豆”。这种使用的扩大,应该说是唐代以后。也就是说唐人眼里的“红豆”与后世是有所不同的。所以,今天我们来解释“什么是红豆”的话,下面这种解释无疑是正确的:
     “红豆,是红豆树、海红豆及相思子等植物种子的统称。”

 

       三、“红豆”产地从岭南至长江以南扩展

       唐及唐以前文献记载上的“红豆树”(相思子)的产地究竟在哪里呢?南朝梁武帝在《欢闻歌》里曾发出“南有相思木,合影复同心”感慨。王维《相思》又来个“红豆生南国”,都没有说出它的确切范围。因王维这篇名诗牵动亿万人的情感,后世不少人对“南国”的具体范围进行过考证。学术界一般公认明人李时珍“相思子生岭南”这一论断比较正确,为之后一批工具书所沿用。所谓“岭南”,还是泛称,古人又叫它“岭外”、“岭表”,具体地说它是“指五岭山以南地区,包括广东、广西地区。”广西是相思子“红豆”的盛产地,桂林、南宁、百色地区均有丰富的资源,“以田阳、百色、扶绥、隆安、宁明、崇左及玉林地区最多。”现代植物学界认为产地已超过这一地域:“(相思子)分布于台湾、广东、广西、云南”,还说“热带地区广布”。

       据笔者多年调查与考证,“红豆”(相思子)的产地范围又远有扩展,它不仅包括海南、贵州、四川、福建,甚至还得包括江西、安徽、江苏等地。不过,这种“扩展”的北限,只是到长江南岸,并非跨江而过,就是说“红豆”(相思子)的产地“南国”,随着历史的发展,已由“岭南”向北延伸到长江。

       这里有必要向读者说清楚的是:凡非“岭南”之地的“红豆”(相思子),大抵都不是现生地原有的“土著居民”,而是历史上从“岭南”甚至更远的“南国”迁来的“客家”。例如,历史上享有盛名的江苏“常熟红豆”中的白茆(港)芙蓉村红豆,“系明代嘉靖年间山东按察司副使顾玉柱之子顾耿光,从海南岛植入”的;安徽江南泾县“茂林红豆”则是历史上苏禄国(今菲律宾)的远方“来客”,而古徽州歙县“富场红豆”,也是经先人之手辗转从南方到这里的“外来户”。笔者调查后认为,今存的这些“外来户”中,当数江苏的“常熟红豆”、“江阴红豆”显得最有气势,最为茂盛,最具风彩。

       四、“红豆”风俗在唐代的兴盛及原因

       唐代王维之所以写“红豆”为内容的《相思》诗,是因为现实中有以“红豆”寄托相思风俗的存在,而他这首诗的出现脍炙人口,反过来又推进了这种民俗事象的流传和演进。

       自从王维的《相思》诗出现,立刻引起文坛的乐道和民间的普遍欢迎,诗句经乐工谱曲成为歌词,经过梨园弟子的反复演唱,顿时显示出巨大的艺术魔力。王维既是著名诗人又是音乐家,梨园弟子们十分喜爱他的诗句歌词,这首诗又是赠给著名歌唱家和演奏家李龟年的,就更加具备了在朝野宣扬和传播的条件。据文献记载,天宝之乱后,李龟年长期流落江南,“经常为人演唱,听者无不动容”。从“听者无不动容”文字中,即可想象出《相思》诗在社会上的感染力度。

       正因为这“红豆”诗的感染力度的影响,致使当时诗坛不少人也效仿王维,拿起笔,写起“红豆”诗来,象韩偓、路德延、温庭筠等,都有此类诗的问世,而且写得各具特色。

       比如韩偓的《玉合》:

       罗囊绣两凤凰,玉合雕双鸂鶒。
       中有兰膏渍红豆,每回拈着长相忆。
       长相忆,经几春?人怅望,香氤氲。
       开缄不见新书迹,带粉犹残旧泪痕。

       这是位多情女子,以“兰膏”渍成的红豆,寄托她远方“不见新书迹”的情人无限相思!

       路德延也算是写“红豆”诗的行家,在他的长诗《小儿》中,以生动活泼的语言勾勒出一位少女种种娱乐生活伴随她成长的过程,其中就有“宝箧拏红豆,妆奁拾翠钿”句,反映出“红豆”在唐代已成为婚前女子闺阁中的心爱玩物。

       若论“红豆”相思诗在王维之后作得最光彩的,当数唐末诗人温庭筠,先看他的《锦城曲》:

       蜀山攒黛留晴雪,簝笋蕨芽萦九折。
       
江风吹巧剪霞绡,花上千枝杜鹃血。
       
杜鹃飞入岩下丛,夜叫思归山月中。
       
巴水漾情情不尽,文君织得春机红。
       
怨魄未归芳草死,江头学种相思子。
       
树成寄与望乡人,白帝荒城五千里。

     “江头学种相思子,树成寄与望乡人”,小小的“红豆”(相思子)托起了居家女子对离乡情人渗透血泪的生死之间阴阳两界的爱恋情、相思忆!

       再看他的《新添声杨柳枝词》:

       井底点灯深烛伊,共郎长行莫围棋。
       
玲珑骰子安红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?

       这词中,巧妙地运用中国人传统的谐音和比喻手法,以“深烛伊”谐“深嘱你”,以“莫围棋”谐“莫违期”,用爱情信物“红豆”嵌在骰子里,比喻“相思”的“入骨”程度,刻划出一位女子对远行郎君的嘱咐和期望,嘱咐他不要忘记按期归来,不要忘记她与他刻骨铭心的相思之情,写得是如此深沉、感人!

     “红豆”相思在唐代文坛的兴盛,更加体现出王维作为“‘红豆’入诗第一人”开创性作用的深远。

       但是从整个大局看,唐代“红豆”相思诗的兴盛,在肯定王维的贡献同时,更应当看到唐代文人之所以敢毫无顾忌地描绘真切的相思之情,那样潇洒坦露地大写寄托相思的“红豆”,正是唐王朝政治稳定、经济发达、对外开放兴盛局势在民俗上的折射,加之陇西李氏家族创建的唐帝国,受封建礼制思想的束缚远比中原内地少得多,中外政治、经济上的交往和文化交流,更是推波助澜式地造就了民间社会生活较为开放的态势。唐之后,这种态势迅速衰败,尤其是程、朱理学出现和弥漫,元、明、清三代,以寄托相思之情的“红豆”诗,在文坛就逐渐衰微,甚至烟消云散了。

       五、唐之后“红豆”风俗的艰难继承

       爱情与相思,是人生道路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,这是以封建礼制和行政手段绝对禁止不了的。以“红豆”寄托相思一旦形成社会习俗,成为一种民间喜闻乐见的众人接受的表达感情方式,也是难以禁绝的。人们采用各种办法,把这种民俗事象传承下去。

       传承的“办法”之一种,就是对“相思子”树木的栽植和保护。历史文献中留下了不少有关官宦人物和文坛大家这方面的轶事。今天江苏常熟的4株200年以上的红豆树,其中之一虚廓园的那株400年以上年轮的,则是明代文坛名人钱岱所植。钱岱喜爱王维的“红豆”诗,到喜爱王维诗中的“红豆”,再到喜爱及王维心爱的居屋。王维晚年得宋之问“辋川别业”,别号“辋川”先生。钱岱“依葫芦画瓢”,也将自己营建的林园,称之为“小辋川”,并在园中植红豆树,以寄托对王维的“相思”之情。常熟白茆港芙蓉村红豆,原系明嘉靖山东按察司副使顾玉柱的公子顾耿光从海南岛移来,并将其园林命名为“红豆庄”。时至明王朝中央政权灭亡,“红豆庄”也易主人,被前东林党宗主、时为南明弘光朝礼部尚书钱谦益(牧斋)以巨款购去。钱氏为表达他与出身青楼女才子柳如是(河东君)的深切“相思”之情,还于此经营新居,成为“红颜”(柳)、“白首(钱)的共守处。江苏江阴顾山镇“红豆院”中的红豆树,据说当地人们为了保护这棵树,附会出此树乃南朝梁昭明太子手植。为表达这种“相思”之情的天长地久,人们将这个村庄,名之曰“红豆村”,表现出对封建禁锢思想的抗争。清朝后期,广西一些愚昧而又顽固坚持封建礼制桎梏的地方官,严格禁止民间青年自由恋爱活动,在“横扫”歌圩的同时,编造出“红豆树”是邪恶树的谎言,说凡红豆树结子丰硕的年份,庄稼必然遭灾、歉收,企图砍光红豆树。为保护桂林市南郊雁山镇“雁山红豆”,时任两广总督的壮族人岑春煊,买下了红豆所在地的“雁山别墅”,使濒临绝迹的“桂林红豆”得以传承。因岑氏籍贯广西西林,直到民国间世人还辟此地为“西林公园”。广西南宁、百色的红豆树,也是在名人保护下得以生长至今。

       传承之二,是对“红豆”的采撷和珍藏。王维诗中指出“红豆”“此物最相思”,“劝君多采撷”,好像起到了巨大的点拨、诱导作用,形成上千年来采撷、珍藏红豆的民俗民风。情深谊厚的友朋、恋人间互赠红豆,以托相思与爱情,这种珍藏,往往几十年甚至一辈子,或者传给后人。对中国近现代学术发展作出重大贡献的卓越学者陈寅恪先生,就有一段甚有意思的文坛佳话:抗战以前,陈先生读过明人钱谦益的《牧斋诗集》,匆匆读诵,对钱谦益与柳如是的因缘诗,并未留下深刻印象,抗战兴起,陈氏就教于西南联大,偶从书摊主人手中“购得常熟白茆港钱氏故园红豆一粒”,就是这粒红豆,促使他有了“笺释钱、柳因缘诗之意”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这种心愿越来越强烈,廿年后,他“适发旧箧,此豆尚存”,还特地作了一首《咏红豆》诗,中有“灰劫昆明红豆在,相思廿载待今酬”。晚年10年中,先生“几乎每天都在写作〈柳如是别传〉。”学术界评价“这部皇皇80万言巨著,以名妓柳如是为线索,论述了明清之际的重大事件,引用大量诗文材料,考释入微,有很多地方发前人所未发,应是陈先生的学术结晶。”足见“一粒红豆”所激起的精神威力!清代时民间还常以“红豆”撰成联语,悬于书斋,以增雅趣,如“书似青山常乱叠,灯如红豆最相思”、“名士青衫千日酒,故人红豆两家灯”,显得极为豪宕而又有情挚。

       六、“红豆”风俗传承中的佛、道特色

       笔者在考察、“采撷”红豆风俗传承情况过程中,发现一种奇异的历史现象:
       一是红豆的处境。不少地方,凡有“红豆”树生长,附近都有一座或几座寺庙的遗址或废墟。如江阴顾山镇、安徽泾县茂林、歙县富场,都是这样。江阴顾山镇的红豆树旁,历史上有个尼姑庵。传说有位小姐因婚姻不遂心愿,一恨之下就在此削发为尼。可是,她人在庵堂,心还思恋着情人,便借默默地浇灌这株红豆树来寄托相思之情。每逢红豆收获季节,她一边采撷一边悲伤,流下的泪珠却都是血,不久便死了。从此,这红豆树长得越来越茂盛,红豆也变得粒大饱满,殷红透亮。因此,“人们把庵堂称为红豆庵,村子也改为红豆村”。至民国年间,“附近的年轻人,一旦在爱情上不顺遂,都会悄悄地来到红豆庵焚香点烛,祈求成全他们的姻缘”。
       
二是对“红豆”的称谓。有的地方并不称作“红豆”、“相思子”、“鸳鸯豆”或其它名称,而是广泛地称它为“娑罗豆”。因之树也呼为“娑罗树”、树周的园林叫做“娑罗园”或“娑罗院”,如安徽歙县富场红豆处就是个典型。
       
上述说明,“红豆”相思之俗,好像有些与佛门“粘连”,似乎这中间含有“佛”气。勿需解释,寺与庵场是佛门的传布之地和僧尼的居所,而“娑罗”二字,乃佛家语。历史上也确有一种属龙脑香料科的常绿乔木为“娑罗树”,宋代《太平御览》所引《魏五花木志》上,叫它“大娑罗”。佛教传说佛主释迦牟尼即是在拘尸那城边娑罗树下涅槃的。这种树还有个特点:四方各生两株,所以又有“娑罗双树”和“娑罗林”的称呼。因此树与佛主有生死之缘,寺庙前也就多植有此树。
       
据唐人段成式《酉阳杂俎》记载,中国在魏、晋时,即开始了寺庙前栽植娑罗树的历史。还说巴陵有一寺僧房下的娑罗树,曾在南朝宋“元嘉(424~453)初年,开出一花如莲”,到唐天宝(742~755)初年,就有地方官以娑罗枝200茎为贡品,进呈朝廷,并进言说这种树“特为奇绝,不庇凡草,不止恶虫,耸干无惭于松柏,成荫不愧于桃李”,还讲所贡树枝“布叶垂荫,邻月中之丹桂;连枝接影,对天上之白榆。”“月中之丹桂”是神树,“天上白榆”乃是星座,人们把红豆树植于寺庙充当“娑罗树”,立刻身价倍增,与佛祖结缘的“佛”树,谁敢毁坏它?红豆树也就以“娑罗”名,得到了安然保护。
       
再者,凡人进入“佛门”,成为寺中僧人或居士,称之“结缘”,开始了从凡人到佛境的过“度”期。《妙法莲花经》对此过程专门做过解说:想往“度”入佛境“天堂”的人,必须得到佛的引导和赐予。这种“赐予”包括精神上的佛门经典的灌输,也有物质上的“实在物”。这“实在物”通常就是寺前树上所结的“娑罗豆”,赐“豆”之外,有的还分吃食用豆。这“赐”与“吃”,一般均在佛生日那一天——农历四月初八来进行。这种豆,佛门称之“结缘豆”。清代阙名《燕台口号一百首》:“香会逢春设戏筵,分尝豆子结良缘”,说的就是饱含青春激情年轻男女,通过佛门的香会,得到了“最相思”的情感载体红豆,达到了“喜结良缘”的目的。
       
佛门说“因缘”,凡间讲“姻缘”。在封建制度禁锢男女恋爱和私下相思的环境下,聪明的中国人巧妙地运用了“遮眼法”,借佛门之手,达到了“姻缘”的完成。以“俗”与“佛”搭界,俗、佛“融合”,充分反映出唐以后“红豆”风俗传承中的一大“中国特色”。
       
更奇特地,有的民间在强化“红豆”相思之风的运用上,千奇百怪:
       
相思子(红豆)五个,妇人头发五钱,乳汁五钱,和成剂,作四十九丸,瓷器盛,祭于六甲坛下,脚踏魁罡二字,右手雷印,左手剑诀,取东方气一口,念‘相思咒’七遍,焚符一道,剪药丸日服一丸,服止为度……从此爱恋密浓,千思万想,时刻不能下也。
       
这里面,明显混杂着神秘的民间“道术”。
     
“红豆”相思风俗,在漫长的传承中,与佛门“娑罗豆”的替代、与道家法术的掺揽,正是与中国儒、释、道融合的传统思想、文化特色相吻合、相协调。

       七、新时期“红豆”风俗的演进

       在有数千年文化积淀的古老文明中国,“红豆”相思之俗,不仅是汉族,而且是高山族、黎族、壮族以及其他各兄弟民族的共同风俗、一致的爱好。“红豆”风俗更在进行新的时代演进。凡有“红豆”的产地,对旧有的红豆园、红豆院、红豆馆、红豆庵、红豆书院等遗址遗迹,大都进行修复,有的还被公布为文物保护单位,得到了妥善保护。这些地方,大部分均开发为对游人开放的旅游区,像江阴顾山镇红豆村的“红豆院”内廊壁间,陈列着各种红豆实物,供游人观赏、购买,墙壁上雕刻着王维及王维以后的知名人士的有关“红豆”的诗文,为“红豆”风俗增添了深厚的文化韵味。
       
红豆“相思”民俗事象,属于精神文明范畴,以红豆象征、寄托“相思”的“红豆”诗,则是文化的组成部分。只要有人类在,有相思在,有象征、寄托相思和爱情之物的民俗事象在,就会有“红豆”相思的诗文在。王维的这首《相思》诗,将随着中华民族的发展、繁荣,永远的传承和演进,组成这首诗主要内容的“红豆”也将在中国人的心灵里万古千秋,永恒存在。
 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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